2007年3月21日,星期三(GSM+8 北京时间)
浙江法制报 > 第十四版:新岸 改变文字大小:   | 打印 | 关闭 
从茧里爬出的毛虫,蜕变为蝴蝶
本报记者 蔡亮

  一名女犯,从入狱的那天起,就对人生失去了信念。漂泊的过去,逝去的爱人,让她浑身都充满着暴戾之气,无情地伤害着他人和自己。然而,一位民警用自己的关爱之心,帮助这名女犯完成了蜕变。

 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“咣铛”一声关了。我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外面的世界,只是跟着警官机械地走向监舍。
  囹圄中的初夜我怎么都睡不着,往事像电影一样在眼前一幕幕掠过,心里像打翻的五味瓶。想到他,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。他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,而我却要在这个高墙里耗尽女孩子最宝贵的青春。

  作茧自缚
  在我很小的时候,父母离异,我几乎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。初中刚毕业,我就从家里跑了出来,一个人在外面游荡。在闯江湖的过程中,我遇到了他,我们恋爱了。他对我很好,从来没人这么关心我。为了他,我做什么都可以。
  那次,我们被守候的警察抓了个正着。我们知道完了,那么多毒品,我们要为我们的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!最后,他被判了死刑。我做为从犯,也被判了14年的重刑。
  无所谓了,我家里本来就没什么人了,现在他也已经不在了,外面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。对我来说,那样的人生等同于坐牢,在哪里都一样。那一年,我还不到20岁
  在牢里,我对谁都爱理不理的,包括民警。有同犯跟我说,你这个脾气性格,早晚得出事。我说,那就出吧,最多坐一辈子牢,我不在乎。她摇摇头走开了。
  那天,我在洗衣服,边上有个犯人把水溅到我的裤子上。我才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,上去就给了她两耳光,她哭着找来了民警。我被带到了民警办公室,可我就是不道歉。我说,要怎么罚我就罚呗,我无所谓。民警很生气,训了我一顿,我压根没听进去。
  事后,扣分、通报是在所难免的。民警找我谈话,说希望我能吸取教训,我一边“嗯”,一边在想,今天天气还不错,待会找个地方晒太阳去。
  我听说,古代的牢房里有牢头,我不知道我算不算个“现代牢头”,反正服刑两年来被我打骂过的同犯都记不清了。我只记得,因为多次严重违规,我被关了10次禁闭,胸前挂的永远都是一级严管牌。

  破茧欲出
  有一天,听说中队里来了个新指导员,不少犯人都很开心。有人说,这个姓夏的指导员人特好,很关心服刑人员。我撇撇嘴,爱谁谁,对我来说都一样。
  没想到,没过几天,那个姓夏的指导员主动来找我了。她长得挺慈眉善目的,脸上始终都微笑着,给我的印象还不错。她说话的声音也挺好听。让我意外的是,她没和我说起我违规的那些事,倒是和我聊了不少家常,问了我许多个人的情况。谈话的氛围很轻松,那一整天我心情都不错。
  打这以后,夏指导员好像特别关心我。气温降了,她专程跑来提醒我要加衣服;我惹了麻烦,她也不骂我,耐心地跟我说上半天道理。虽然我不大在乎她说什么,不过她这种处理方式让我感觉挺温暖的。
  有一回,我身体不舒服,没参加劳动。有人说我装病,我就赌气不去看病。夏指导员听说后,带了好多好吃的来看我,还一定要拉我去医务室看病。那天我确实挺感动的,觉得她真像我妈。
  后来,她还劝我多看看书,有机会就参加自学考试。她说:“你还年轻,以后的路还很长。不学点东西,难道真的混一辈子?”看我若有所思,她还真捧来一大堆书和学习材料。
  说真的,她比我妈对我还体贴。
  那段时间,由于她的关心,我的违规行为少了不少。不过,自由散漫惯了的我,仍时不时惹出点小麻烦。

  蜕变成蝶
  有一天,我听同犯说,她看到夏指导员一个人偷偷在哭。我急了,连忙问怎么回事。同犯瞪了我一眼:“还不是因为你!你老是出事,指导员压力特别大。有人觉得她对你那么好完全是白费力气。”
  那天我心情特别差。好几次我走到指导员的办公室门口,都没敢进去。最后,我还是鼓起勇气敲了敲门。
  “指导员,我知道我给您添了很多麻烦,您说,我到底该怎么做?”
  “谢谢你的关心,我没事。我对你只有一个希望: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,从现在起真正认识自己,对自己负责。你能做到吗?”
  “对自己负责”这句话重重地敲打着我的心。
  是啊!我何时对自己负责过了呢?落到今天这一步,完全是我咎由自取!
  我记得指导员对我说过这样的话:一个人一生中都会有一些让人不堪回首的回忆,但它们不该成为人生路上的包袱和障碍。因为人总是要向前走的。老是向后看的人,连善与恶、美与丑都不能分辩的人,永远不会实现自己的价值,更不懂得珍惜人生。
 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两年。
  如今的我,早已经摘掉了胸前的严管牌。我还是连续两年的监狱改造积极分子,参加了自考,学了不少技术。有时候,会有同犯问我:“你怎么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。”我会笑着说:“以前我是一只毛虫。”这样的回答,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。
  但是,我和她都知道,从茧里爬出来的毛虫,叫做蝴蝶。